穹拱下的织梦人

暮色往工地的缝隙里钻的时候，白色的弧型结构还在发着暖光——那是工人老陈调了三次角度才对准的临时灯，光刚好裹住他手里的扳手，也裹住弧圈里没来得及封好的风。 升降梯的液压杆轻轻嗡鸣，像在给钢筋水泥哼不成调的歌。老陈把额头抵在安全帽沿上擦汗，汗滴砸在弧圈的白漆上，洇开一小片雾，和他早上贴的防水胶带边缘刚好重合。身后的透明围挡外，脚手架的影子在风里晃，像谁随手画的乱线，却刚好框住远处塔吊的尖。 前景那排生了锈的齿状构件，是上周刚从旧厂房拉来的废铁，老陈说它们“比人懂等”——等了三年，终于要和这个新弧圈一起，接住往后几十年的光。他往弧圈的缝隙里塞泡沫条时，手机在工装口袋里震了震，是女儿发的语音，说今天画的画里，爸爸在给大楼装“月亮门”。 风从弧圈的另一头穿过来，带着焊枪余温的金属味，老陈把扳手在裤腿上蹭了蹭，继续拧第三十七颗螺丝——这是他给这座建筑装的“呼吸口”，等它完工那天，风会从这里钻进去，带着他没说出口的，关于弧光、锈铁和女儿画里月亮的所有软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