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晖

傍晚的光，是揉碎的琥珀，顺着窗沿漫进来时，恰好裹住案头那只麻绳瓶。瓶是旧玻璃改的，粗麻绳一圈圈缠上去，纤维里还沾着前些日子晒过的阳光味，像把某个晴天的温度囫囵收在了瓶身里。 瓶里的花早枯了。原是几枝香槟玫瑰，如今瓣边卷着浅褐的褶，像被时光轻轻揉过的信笺。可偏是这枯，衬得那暖光更软——光从花茎的缝隙里漏下来，在桌面织出细碎的金，连旁边歪着的竹相框，都浸得发暖。 相框里的照片早模糊了，只辨得出是片春野，风里飘着絮。旁边那只小陶马，釉色剥了点边，是去年市集上挑的，当时觉得它昂着头的模样憨得可爱，如今沾了点案头的灰，倒像陪了许多年的老友。还有个粉头发的小玩偶，鼻尖蹭得发亮，是某个冬夜拆快递时掉出来的赠品，随手搁在这儿，竟也成了角落的温柔注脚。 其实日子大抵如此。那些被我们随手拾掇的物件，旧瓶、枯花、不起眼的小摆件，本是散落在生活里的碎片，却被一束傍晚的光串了起来。它们不精致，甚至带着点潦草的烟火气，可当光裹住它们时，所有细碎的、平淡的时刻，都忽然有了温度。 像这瓶中枯花，虽失了鲜妍，却攒着半程岁月的余温；就像这案头的角落，没有刻意的布置，却盛着生活最松弛的模样——不必追赶什么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