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牧

当秋阳把最后一缕金辉洒向林间，牧羊人的羊鞭轻轻扬起，又悄然落下。一群羊在柏油路上踏出细碎的声响，像一串被拉长的省略号，将北方乡村的秋日午后，晕染得格外悠长。 那些羊，是他最忠实的伙伴。花白的、纯白的、带点黑褐斑纹的，它们挤挤挨挨地走着，脖颈间的铃铛偶尔叮当作响，惊飞了草窠里的几只蚂蚱。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，肩上斜挎的布包磨得发亮，里面装着干粮和一壶水——这是他与羊群日复一日的“行军装备”。他手里的羊鞭并不常挥动，更多时候是搭在肩上，像一根丈量时光的标尺，把清晨到黄昏的距离，切成一段段吃草、漫步的悠闲时光。 路的两旁，杨树的叶子已经黄透，风一吹，便簌簌地落，有的飘在羊背上，有的落在牧羊人的脚边。远处的田野褪去了盛夏的浓绿，露出土黄的底色，几座低矮的农舍在树影间若隐若现。这是北方的秋，辽阔，疏朗，每一处色彩都像被时光沉淀过，带着醇厚的质感。 他的目光很温和，扫过每一只羊的背影，像在清点自己的岁月。他在这片土地上放了大半辈子羊，从青春年少到两鬓微霜，羊群换了一茬又一茬，唯有这秋阳、这树木、这土地，年复一年地陪伴着他。羊蹄踏过路面，扬起细微的尘土，在逆光里形成一道道金色光芒。